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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乙己-全球微头条
来源:哔哩哔哩     时间:2023-05-21 12:59:21

港区的兵工厂的格局,是和别处不同的:都是海上一个方形的大柜台,台里面预备着箱子,可以随时打开。爬线的人,傍午傍晚散了工,每每花一千煤炭,买一个箱子,——这是六七年前的事,现在每个要涨到三千煤炭,——靠柜外站着,热热的开了休息;倘肯多花几千煤炭,便可以买一组白加成,或者信号旗,和箱子一起开了,如果能拿出达布隆,那就能买一样高级箱,但这些顾客,多是微氪党,大抵没有这样阔绰。只有富哥,才踱进兵工厂隔壁的高级商店里,要箱子要船,慢慢地坐着开。

我从十二岁起,便在哔哩哔哩的直播间里当伙计,掌柜说,样子太傻,怕侍候不了富哥主顾,就在wws区做点事罢。外面的爬线主顾,虽然容易说话,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。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补给箱从天上吊来,看过箱子里有水没有,又亲看将箱子放在平台下,然后放心:在这严重监督下,羼劳动合同也很为难。所以过了几天,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。幸亏荐头的情面大,辞退不得,便改为专管开箱子的一种无聊职务了。

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,专管我的职务。虽然没有什么失职,但总觉得有些单调,有些无聊。掌柜是一副凶脸孔,主顾也没有好声气,教人活泼不得;只有油乙己到店,才可以笑几声,所以至今还记得。


(资料图片)

油乙己是站着直播而穿女仆装的唯一的人。他身材很高大;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小油珠;一部油腻腻的乌黑的头发。穿的虽然是柴猫猫的女仆装,可是又新又净,似乎刚买没多久,也没穿过几次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之乎者也,教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油,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“零一剋好寄摆赖”这半懂不懂的话里,替他取下一个绰号,叫作油乙己。油乙己一开播,所有观众便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“油乙己,你直播间左边又添新柱子了!”他不回答,对柜里说,“开两个箱子,要一排蓝加成。”便排出九文达布隆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“你一定又暴毙了!”油乙己睁大眼睛说,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惹了Tsuki的俄亥俄,被一轮打了83079。”油乙己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“一轮83079不能算暴毙……海王!……海王的事,能算暴毙么?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“这把不算”,什么“我就不信他能秒我”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直播间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油乙己原来也拿过亚服海王,但终于没有赢过国际赛,又不会营生;于是愈过愈穷,弄到将要讨饭了。幸而开得一手好船,便给老板直播表演,换一碗饭吃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好赖懒做。做不到几天,便连人和sc鼠标键盘,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,叫他开船的老板也没有了。油乙己没有法,便免不了偶然做些赖老板的事。但他在我们直播间里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拖欠;虽然间或没有现钱,暂时记在柱子上,但不出一月,定然还清,从柱子上拭去了油乙己的名字。

油乙己开过一把安纳波利斯,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,旁人便又问道,“油乙己,你当真会开船么?”油乙己看着问他的人,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,“你怎的连半个PTA也没赢过呢?”油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,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,嘴里说些话;这回可是全是“413882”之类,一些不懂了。在这时候,众人也都哄笑起来: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
在这些时候,我可以附和着笑,掌柜是决不责备的。而且掌柜见了油乙己,也每每这样问他,引人发笑。油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,便只好向萌新说话。有一回对我说道,“你开过船么?”我略略点一点头。他说,“开过船,……我便考你一考。世一拿的世字,怎样写的?”我想,讨饭一样的人,也配考我么?便回过脸去,不再理会。油乙己等了许久,很恳切的说道,“不能写罢?……我教给你,记着!这些字应该记着。将来直播的时候,写菜单要用。”我暗想我和开直播的等级还很远呢,而且别人直播间也从不标榜什么“世一拿”;又好笑,又不耐烦,懒懒的答他道,“谁要你教,不是廿字旁边一竖一折么?”油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,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,点头说,“对呀对呀!……世字有三样写法,你知道么?”我愈不耐烦了,努着嘴走远。油乙己刚用指甲蘸了蓝加成,想在柜上写字,见我毫不热心,便又叹一口气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
有几回,隔壁有粉丝听得笑声,也赶热闹,围住了油乙己。他便给他们分油吃,一人一桶。粉丝吃完油,仍然不散,眼睛都望着油乙己。油乙己着了慌,伸开五指将头发罩住,弯腰下去说道,“不多了,我已经不多了。”直起身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,自己摇头说,“不多不多!多乎哉?不多也。”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。

油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

有一天,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,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,看了看柱子,忽然说,“油乙己长久没有来了。还欠十九个达布隆呢!”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。一个喝酒的人说道,“他怎么会来?……他跳折了腿了。”掌柜说,“哦!”“他总仍旧是赖。这一回,是自己发昏,竟赖到提督头上去了。提督家的东西,赖得的么?”“后来怎么样?”“怎么样?先穿cos,后来是跳chu,跳了大半夜,再跳折了腿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跳折了腿了。”“跳折了怎样呢?”“怎样?……谁晓得?许是摆了。”掌柜也不再问,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。

中秋之后,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,看看将近初冬;我整天的靠着火,也须穿上棉袄了。一天的下半天,没有一个顾客,我正合了眼坐着。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,“开一个箱子。”这声音虽然极低,却很耳熟。看时又全没有人。站起来向外一望,那油乙己便在柜台下对着海坐着。他脸上黑而且瘦,已经不成样子;穿一件破女仆装,盘着两腿,下面垫一个鼠标垫,用草绳在肩上挂住;见了我,又说道,“开一个箱子。”掌柜也伸出头去,一面说,“油乙己么?你还欠十九个达布隆呢!”油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,“这……下回还清罢。这一回是现钱,箱子要大。”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,笑着对他说,“油乙己,你又赖了老板了!”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,单说了一句“不要取笑!”“取笑?要是不赖,怎么会跳断腿?”油乙己低声说道,“跌断,跌,跌……”他的眼色,很像恳求掌柜,不要再提。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,便和掌柜都笑了。我吊了箱子,抱出去,放在门槛上。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达布隆,放在我手里,见他满手是泥,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。不一会,他开了箱子,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,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。

自此以后,又长久没有看见油乙己。到了年关,掌柜看过柱子说,“油乙己还欠十九个达布隆呢!”到第二年的端午,又说“油乙己还欠十九个达布隆呢!”到中秋可是没有说,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。

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——大约油乙己的确摆了。

二〇二三五月。

百斯特闹米_还在嘴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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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两颗没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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